第2章
“道长!” “星沉道长!” “真是他!神仙呐!你的铜钱。” “是他!还和以前一样,又白又漂亮!” 一一谢过,收下长生剑的残骸,甩开那到处乱摸的手,童心尘艰难维持微笑。 “哎呀星沉道长你又游历回来明月镇了?快20年不见了。您都去了哪些地方了?” 躺在清虚玉壁上20年,刚睡醒,这话能说吗? 给他掸去头上草根落叶的,嘘寒问暖的,不一而足。 更有一人挤过人群,只为抓着他手说一句,“星沉道长!好久不见!还记得我吗?我。你一针下去就站起来的那个。你这是来……来喝喜酒?” “李婶哦张婶……恭喜恭喜……这样啊,你老了我一下没认出来。不好意思哈。” 他拱手一一打招呼,面上不见半分欢喜。 他虽自幼在明月镇长大。如今20年沉睡醒来。熟悉的人不是长老了就是长没了。明月镇于他而言不如虚静派来得熟悉。 人群中细碎言语不曾断绝,童心尘听在耳里,勉强扯出一点笑意。 童家的流言蜚语他还听的少吗?无非就是私生子、好南风的陈年旧事。这些年愈发离谱。 什么他们家仆人一天换三个。 什么童家二公子他玩一个换一个。 一中年妇人手一伸将他揪到面前,掐着他脸左右摆了摆,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道:“还真是你!我娘都死了你怎么还没老?” “天生丽质难自弃?” “屁!” 被一巴掌打落捧脸的手。这一连串熟悉的暴力终于带给了他一点久违的熟悉感。 他喜出望外,“陈大大?” 八岁的时候学掐丝学到手指酸,掉落一把镊子,挨了父亲一顿骂。他气不过,推倒仆人翻过墙头就学隔壁的坏孩子离家出走。 是这位陈大大揪一把番薯叶给他擦鼻涕。在水边,她问你会游泳吗?到崖边,她问你会飞吗?到村口,遇到大黄狗,她说吃他吃他别吃我救命啊! 总之,在大黄狗的仁慈下,他俩终于逃回了各自的家。 “是我!快说!不是说上山永远都不会回来的吗?又跑回来做什么?走走走!吃酒去!” 说着,拉着人手就要他到自家里吃酒去,说是要给他去去晦气。 童心尘拍拍她的手,脚下岿然不动。淡然道:“陈大大,我就是新郎呀。我走去哪儿呀我?” 此言一出,全场死寂。 这句话的震撼不亚于如来佛娶了观世音。 陈大大仍是不信,“放屁!你又没穿喜服。” 童心尘点点头,接过喜娘递来的大红喜服披上,扯过胸前红花戴上,“现在不就穿上了?” “你真要成这个亲?” 喜服下的双拳握紧。咬咬牙道,“是。” 陈大大一甩脸,越过人群走了。躁动的声音一点一滴渗入耳中。 “道长谪仙似的人儿居然要成亲了?” 救死扶伤的星沉道长,13岁宿花柳眠秦淮的镇中首富童家二公子,他们居然是同一个人? “新郎不是童家二公子吗?” “对啊!老牛吃嫩草。” “听说他睡在百乐门,吃在尚德赌坊,喝在聚仙楼,就是不回家。” 人群中不断有人小声嘀咕他年轻时候的‘辉煌战绩’。 要命的这都是真的。 辩解不对,不辩解,更不对。 捂着胸前神主牌,童心尘闭眼认命。双手握拳给自己打打气。深吸一口气,扯开嗓子,冲围观人群大声宣道:“在下星沉,俗名童心尘。今日娶亲。烦请大家,嘴下留情,行个方便。” 群众的闲言碎语这才止住了。人群散开来。迎亲的车队重旗鼓。 他翻身上马,接亲去。 马背上颠簸,童心尘思绪万千。 他爹贪慕权贵,他娘从正妻变妾室,他也成了庶出。 好不容易靠打簪子击败兄长,夺得父亲的青睐和悉心教诲。 天命马洪福判词三两句,他被无情打入西厢房。 浑浑噩噩之际,幸得师父教诲,一心将他按继承人加以培养。 要命啊! 这个腐朽的家,没有一块铜钱是不沾血的,没有一块馒头不是红的。 娶个锤子娶! 如果不是因为他娘…… 娘亲死后他马不停蹄上山清修,自在洒脱。 好家伙,又回来了。 他心底那个郁闷哪。慨叹自己怎么就不睡到老爷子死掉那天呢? 下来参加那死老头的葬礼总好过参加自己的婚礼不是? 胡思乱想的时候,迎亲的车队停下来了,喇叭唢呐的声音也停了。 原是童家别苑到了。 “陈大大九斤叔怎么都没能拦住他?” 屋里,许安平脸色纸白,腹中血流如注。又是热水又是剪子毛巾的。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急得团团转。 “老爷,迎亲的轿子到了。” “我当然知道。不管!” 童中正提起300斤的肚腩。喘了一口气浊气。 一个的“长脸小女孩儿”童家姿扭了扭锦衣华服上的血水,拽住了父亲的衣袖。“爹,不可。你出去弄三两个难题困他一下。我们随后就来。” “等这些个问题一道道答下去,吉时都要误了。” 喜婆红手帕正捶天捶地。就听得看门童子大声道,“新娘子来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