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
许安平醒来的时候身在马上。他断裂的肋骨压在马背上,有点疼。凭借高超的马术,在奔走中的千里马身上翻了个身。 耳边簌簌风声,路边的树木房屋在面前急速后退,只有静谧的星空始终遥远。 这个马蹄声他认得。是小围巾。不知道为什么小围巾会跑出来救他。此刻许安平也无暇多想。他手印结成那个鬼样子,能用真是一个奇迹。万一群妖突破金丝手镯封印,一切就完了。 他抓紧时间叮嘱马儿。 “小围巾,我带着这些妖怪不能回家。带我去喜鹊那儿。” 小围巾耳朵竖了起来,又放了下去。四蹄刹住,转身奔回三四步,走进另一边岔路,再次夺路狂奔。 舞台之上,喜鹊盛装而舞。三十小狐爪搭着爪在身后左右跳动。他们正庆贺马小鹇新店开张。 马小鹇执掌百乐门之后大改,成衣饰店。凭借多年给许安平做衣服的经验,一开张就生意红火。近日得高员外四季衣裳的大订单,乘胜追击,开设新店。故此,今日百乐门关门小聚。 一骏马飞奔而来,踏碎木门。 众狐停止了舞蹈,惊慌失措躲在一旁试图避开这发狂的野马。 小围巾大眼珠子看见盛装的舞女,嘶鸣着,四蹄发了疯地踩地稳住自己往前暴冲的身子。 好半晌,终于在舞台半尺之外停了下来。 小围巾鼻子里喷出白雾。得意地抬起头,冲着台上舞女轻轻跃起前蹄。 “小围巾!” 喜鹊看见它胸前那一圈白,认出来这马是小围巾。弯腰一看,马背上躺着的正是许安平。 她呀一声叫出来。 “许大哥?!别看了!快来帮忙!” 众人三下五除二将马背上的许安平卸了下来。喜鹊掏出家传的伤痛药给他涂上。 许安平的伤口被她的药一刺激,直接给疼醒了。睁眼一看是喜鹊,开口第一句就是,“叫大少爷过来。马上。” “现在?” “快去!” “好好好。” 许安平说完,又晕了过去。 童中正收到消息,马上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梳洗,连夜入百乐门。夫人柳氏迷迷糊糊问他去哪儿他也来不及解释。 坐上马车才忍不住埋怨。“臭小子,事后你最好亲自给我夫人解释我今夜为何上青楼。怎么还没到?” 马车很快到了百乐门。杜仲跟喜鹊在许安平床前说一些病人的照顾事项。童中正扶好帽子提着靴子挤进来,看许安平被包成一个巨大的白色粽子丢在床上,倒吸一口凉气。 “他没死吧?” “人是没死。肋骨断了几根。身上擦伤、扭伤无数。错位、脱臼也是不少。最离谱的是,两边手臂上好几处被啃咬掉血肉,又在泥地里打滚过,被磨烂了。” 杜仲给他一一复位的时候都奇怪,这人怎么这都没死。 童中正光是听着那骨头相互摩擦的声音都觉得揪心。 “大夫你行不行的?” 杜仲白了他一眼,啪地一声又给许安平复位了脱臼的左手。还盯着童中正的脸,恶意地戳了一把许安平断掉的肋骨,疼得后者嗷嗷大叫。 “喂!你!” 这大夫太有个性,童中正拉喜鹊出门,好声好气商量转到他们家。他们家因年年上贡和皇族有些渊源,可以借宫里御医一用,这个江湖庸医貌似不太行。 喜鹊,“里面那个是我爹。” 童中正一握拳,“打扰了。当我没说。” 再次进门来,许安平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,大夫已经悠哉悠哉对镜剪鼻毛了。 童中正,“这,这就完了?他还没醒啊?” 杜仲哼一声放下剪子,走到床边,手指微曲,在许安平胸前从上往下这样一划。伴随着骨头刮骨头的尖锐之声响起的,那是国粹。 “娘耶!老杜头我真的没搞鹊儿!你不要公报私仇好不好?” 喜鹊捂嘴笑着安抚她老爹去了。屋里就剩疼得满床打滚的许安平和给他擦汗的童中正。 “大少爷你来了?” 童中正奇了。 “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了?这身后这黑黑的翅膀又是怎么回事儿?还有这眼,怎么还冒绿烟呢?” “一受伤,毒气又跑出来了。”许安平伸手入怀拿药。一动胳膊就如细密针刺一般,痛不欲生。 “我帮你拿。是不是这个?” 从童中正手中接过香囊,咽下月禅紫艾粉。他终于好受了一些。舒展开眉头,任由童中正扶他坐立而起。 “我也没法跟你说。反正,我要去温元白那里。找你来就是要你帮忙瞒一下。尤其是对二少爷。” “不行!你这个样子不好好养伤还想去哪儿?” 许安平指指柜头抽屉,伸出三根手指。 “封口费。” 童老爷子死后,童中正将家财变卖,赠予柳家。连姓也随了夫人。 这般寄人篱下,唯夫人是从,身上自然是没有几个零花钱的。 童中正含泪收下三张金铺的地契。 “瞒我弟是一回事儿。我身为长辈要知道你的安危这是另一回事儿。” “加钱是吧?” 许安平一扶额,起身要给他拿。被童中正一把摁住。严肃起来。 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你又想自己憋着藏着?” 以前他总想着家和万事兴,劝夫人忍一忍。害大儿子死了,二儿子死了,小儿子也差点没了。到了许安平,则是许安平懂事,自己忍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