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节
但这也代表,他之前未能把“纯阳法”的威力发挥到极致。 而现在,他已经没有了这个顾忌,终于可以尽情的把这段时间修炼的成果,投入到纯阳功的熔炉之中,释放出最具威力的光焰。 扶摇山各部心法的诀窍,对苏寒山来说,就像是一把把钥匙,让他得以窥探到了身体各部的潜力。 就算现在,他体内运转的完全是纯阳功,而没有用上那些秘诀,那些已经被他揣摩验证过的潜力,也不会平白消失。 以前他用纯阳功的时候,全身经脉中流淌的,都是同种单一的内力。 而现在他用纯阳功的时候,眼部经脉的纯阳内力,跟耳部经脉的就有不同,心脏周边的纯阳内力,跟肝脏周边的又有不同。 根基上还是纯阳功,运动路线也没有变,出手的时候,却已经有了百般灵动的差异。 往日出招,苏寒山只是在调动自己经脉中最容易感知到的那部分力量。 而今天他以纯阳气贯彻全身,再出招时,一抬手之间,诸气皆动,万力同流。 “你想杀我?” 唐魂气极而笑,“不管你是不是宗师,再耗片刻,我都能轻易脱身,你真要死追不放,那只怕要出一个少年宗师鲁莽到被单人耗死的笑话了!” “是吗?” 苏寒山笑而反问,身影陡然一停,双臂翻振,手掌向侧面按去,口中断喝。 “离!合!并!流!” 急速倒退的唐魂,只觉对方的身影在追击过程中,突然凝定,瞬息四变。 每一变,苏寒山都离唐魂更近了一大步,每一变,苏寒山手上动作都有不同。 四变之后,苏寒山的四个字刚好说完,竟然已经抹消了之前因为停顿而拉大的距离,一掌轰到唐魂胸口。 唐魂双眉耸动,两掌交叠,功力爆发,当胸推去。 远处,正在应付剑气的赵离宗,已注意到了唐魂那边的状况,脸色骤变,喝道:“不要硬接!!” 他这四个字,汇成一股宏大而集结的音波,疾掠长空,已抢先冲在苏寒山手掌前方那股功力上。 但苏寒山视若无睹,手掌只是微振,吐气开声,手上依旧快如山洪,向前推去。 昔日需要分化十几道身影,漫长蓄力的招式,现在只需四掌四变,就把本该比人还大的气团,汇在一掌之间。 唐魂的功力能始终维持在巅峰,但苏寒山近来每天都在超越自身的巅峰。 唐魂不甘示弱的接上了这一掌,脸上的神色,顿时凝固了! 第109章 鹤舞长天,百气朝阳 寂静! 唐魂接了这一掌之后,只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在刹那间消失。 即使苏寒山后方还有很明显的空气扭曲,气流转动的现象,也不再传来呼啸的声音。 即使两侧直至远处,那些瓦片飞扬之后,仍在持续下落,击打在屋顶之上,他也听不到任何声响。 长河两岸,四面八方,两大帮派弟子在各个方位的拼杀,都好像成为了无声的火星,沉默的闪动。 在这种寂静里面,他更清楚地听到了来自自己身体内的声响。 血液奔流从无声变得澎湃,仿佛在冲刷大量的朽木碎石,双臂的骨骼,发出岩石崩裂般的响动,一声比一声更惊心动魄,最后连成一片使人失神的雷音。 当经脉也彻底崩断的时候,如同河道的曲折错位,水流的响动,一下子激烈了不止十倍。 嘭嘭嘭嘭嘭嘭!!! 唐魂的双臂、肩膀乃至背后肩胛骨上,至少有十几处部位皮开肉绽,内力附带着他的血液,迸发出来,炸破衣物。 血水进入空中,本该很快洒落地面,但因为唐魂的内力在持续向外崩散。 这些内力,竟裹带着血水,形成一条条鲜红灵蛇般的气流,以伤口为源头,形成一条条奇异带弧度的轨迹,向外飞舞而去。 有的射向上空,不知会落向何处,有的转向下方,砸落在街道上,撞出一个个浅坑。 “不!!” 就在这些血水离体的时候,唐魂的听觉骤然恢复,所有刚才被隔绝的声音,又一股脑的涌入他心神之中,使他发出一声烦乱无比、燥痛至极的大叫。 双臂骨骼欲碎、大量失血、经脉彻底被废,就算他功力仍然能够回满,也不可能保持住与宗师身份相匹配的战力了。 他想撤,或者干脆点说,他就是想逃! 如果本来被压在下风的时候,他还有一点可以从容脱身,甚至不吝于跟对方耗下去的底气。 那么现在,他就只剩下彻头彻尾的逃生之念。 犹如当年唐门阴谋被击破的那一天,此情此景,不得不逃。 但此情此景,他已逃不得了。 就在唐魂双足发力,想要倒掠而起的时候…… 呼!!!! 苏寒山刚才探出的那只手掌,变掌为爪,向后一拉,空气中一股沛然难当的潜流,硬把唐魂给拉扯回来。 唐魂大喝一声,黑色的外袍突然破碎,化作片片蝴蝶飞舞。 每一片外袍的布料,竟然都是在裁剪之初,就已经设计过的暗器,也是他护身保命的最后一层依仗。 黑蝴蝶看似翩翩,实则破空裂风,连苏寒山操控的致密气流,都被割裂出许多条薄弱痕迹。 同时,蝴蝶群中,腿影翻飞,唐魂的双腿齐动,想要彻底破除这股吸力。 他的腿影像一条条闪动的毒蟒,黑蝴蝶一样的布料,在这样的映衬下,又显得不像是蝴蝶,而像是鳞片了,仿佛是两条正在狂甩鳞片的蛟龙。 毒龙飞鳞,愈发锋利可怕。 但下一刻,无论是毒龙还是飞鳞,全部被苏寒山的两只拳头拦截、打爆。 上百个拳影,简直像是在同一瞬间,爆发出来。 那些黑色布片,在触碰到这些拳影的瞬间,就化作飞灰。 唐魂的双腿,初时还可以说是在抗衡,但很快,腿上劲力就彻底为拳劲攻破,沦为挨打的对象。 好好的两条腿,也不知道被打中了多少次,完全看不出人腿关节该有的样子了,倒是真变得像两条死了的蟒蛇一样,弯弯曲曲。 拳印的凹痕,密密麻麻,重重叠叠,恰好像是蟒蛇身上的鳞纹。 拳力从双腿传遍全身,唐魂的身体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,像一口破麻袋,远远抛飞出去。 苏寒山左脚在屋脊上一踏,凌空一步,就追上了他,右脚重重地跺在他的头部。 嘭!!! 在唐魂大头朝下,猛然坠落之时,苏寒山已经在那一踏之后,转变方向,凌空扑向司徒中夏他们的位置。 那边长街之上,旗枪堂的弟子们七倒八歪,散落各方。 司徒中夏他们六人在鏖战郑道的同时,也已经把这些持枪锐士,全部击溃。 但在这个过程中,郑道已经发觉,这六个敌人从天地间借来的一股莫名巨力,越来越散乱,越来越稀薄,不可复用。 而郑道本身根基,实在是够稳固,硬扛了这么多轮攻势之后,虽然气血翻腾,功力损耗了不少,却居然没有真正受伤,立刻就有了反击的心思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,唐魂那边的连串剧变,分去了众人少许心神。 他们似乎只是眨了下眼睛,唐魂已经从落于下风,到彻底身亡。 ‘唐魂可是宗师……怎么会有这种事?!!’ 郑道心头大震,难以置信地看到苏寒山已经朝这边赶来。 大为震惊的纷乱情绪,似乎要让他陷入一时失措的状态之中。 毕竟,不要说是他这个敌人了,就算是邓光明、李朝阳那群人,看到苏寒山爆发出这样的杀力,都有一点难以遏制的愣神。 但就在这个瞬间,郑道双手放在胸前,摊开手掌,又骤然一握。 这不是他脑子里刻意想出来的动作,而是他的习惯。 他青年的时候,极爱女色,极爱应酬,极爱受人吹捧。 但,自从武功陷入瓶颈之后,他就产生了一种与日俱增的焦虑,对任何享受,都无法安心沉浸其中,又无法狠心戒除,只好变本加厉的沉缅酒色之中,将烦恼一时抛忘。 然后就在那天,有个黑衣人,突然闯入他大被同眠的暖舍之中,一掌轰碎了他屋子里所有摆设。 桌椅成粉,衣物飞灰,金银破裂,杯碟炸碎,女人全部昏死过去,只剩他一个人醒着,赤条条落在地上。 他虽然醒着,却根本反应不过来,竟被吓得发傻,呆呆望着那个杀手,没有反抗。 好在那不是个杀手。 那是赵离宗。 赵离宗除掉面巾之后,一语未发,且很宽厚的拍了拍郑道的肩膀,就离开了那里。 郑道回过神后,悔怕至极,终于以大决心,戒除恶习。不是摒弃酒色,而是为自己定下规范,这比彻底摒弃还要折磨人。 那时,他每有克制不住时,就在屋中独处,站立不动,将双拳握在胸前,用双拳收紧的那种勇无畏之念,把自己的杂念清除,专注起来。 多年下来,他已经少有克制不住杂念的时候,但这个习惯依然保持了,每当他深思、苦思、备战、练功、疗伤之时,都是这么一个动作,保持不动。 今日,就这生死关头,十万火急的一握拳,已是无意之中,握得真意。 郑道杂念全消,扬眉威严,神态平静,一拳砸在地面,身影嗖的跳起,如一颗弹丸飞掷而去。 附近的这片地面,被他一拳砸的震颤了一下,六股气柱,突然从地下涌出,正对着司徒中夏他们六人。 六人或阻或避,身形各变。 他们的六韬风云阵,本来就已经濒临失效,被这一震、一阻之下,顿时彻底散开,每人心头都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。 更令他们失望的是,郑道这一下逃逸而去的身法,实在太跳脱。 仅仅是看到那个身影逸去的场景,似乎就已经让他们明白,今日绝对无法将郑道留下了。 这时,长空之中,一声锐啸。 “司徒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