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6章
轩帝看着微垂着头的阿笙,神色微眯。 “既然是送东西,为何要你亲自去?” 阿笙抬首,眼中是被人抓包的为难。 “回圣上,我也想偷偷跟着去玩几日。” “这才趁祖母他们都歇下了才……” 阿笙的话越说越小声,还不自觉羞愧地低下了头,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。 轩帝越听心下便越气。 合着他深夜做局,拦下来的只有一个自私离家想出去玩的女娘? 轩帝指着阿笙的手微微发抖,一时竟然不知如何言语。 “你简直荒谬!” 半晌,轩帝一声怒喝,阿笙仿似受到了惊吓一般,眼中当即蓄满了泪水。 轩帝见她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,心下更是心烦。 此时,殿外来报,沈自轸沈大人求见。 轩帝听闻沈自轸到了,不由沉了沉气,“宣。” 片刻后,沈自轸一袭长衫踏夜而来,轩帝见他连官服都未着,而是一袭青衫,不由微眯着神色,问道: “沈卿这是……” 沈自轸看了一眼一旁的阿笙,却见她眼中含泪,眉目微红,眉头几不可闻地蹙了蹙。 他收敛了眸中的清冷,对轩帝道: “微臣得知圣上将二姑娘召了来,恐她冲撞圣颜,所以赶来。” 轩帝听闻这话,眉头皱得更紧。 “你来接她?” 阿笙听得这话,心下一愣,随后便省得那人的计谋,故作见到依靠的委屈样,眼眶的泪更是包都包不住,哗啦啦地流。 沈自轸拱手躬身,对轩帝道: “臣心仪窦二姑娘,与她早有谋约。” 得沈自轸这话,轩帝又看了看被自己吓得泣不成声的阿笙,一时语塞。 沈自轸这般精明,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这么蠢的? 但也不过片刻,轩帝便从这段关系中看到了利益于他的地方。 沈自轸的忠心毋庸置疑,若他能娶到窦氏之女,来日在朝政之上便更能助益于自己。 若有他在中间回缓,未必不能笼络魏徵。 念及此,轩帝的神色松了松。 他罢了罢手,对沈自轸道:“将人带回去吧。” 听闻轩帝终于松口,阿笙眉目微垂,她赶紧快步走到沈自轸的身旁,学着其他女娘与心爱之人相处的模样,一把抱住沈自轸的胳膊。 沈自轸扫了她一眼,并未多言,当即将人带出了皇极殿。 待坐上了马车,阿笙瞬间丢开沈自轸,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胳膊。 为了能哭出来,她可是下了死手去掐自己。 半响,不见旁边的人开口,阿笙遂才抬眼朝他看去。 却见那人就这般静静地打量着她。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思量 阿笙看着沈自轸融不进笑意的眼,往后靠了靠。 “你不来皇帝也快没哪个耐心听我掰扯了。” 沈自轸听她这话,轻轻哼笑了一声,却不接这话茬。 “窦家就这么将女儿送到安南,若是那魏徵当真有异心,窦家在帝京便是如履薄冰。” 阿笙靠在马车上,侧目看了看沈自轸。 “那能怎么办?” “一个落魄的魏徵窦氏容得下,一个发迹的魏大将军窦氏又岂敢此时与他谈弃婚?” “更何况,魏徵如今表面上迎合皇帝,颇得圣心。” “难道我去与外祖父说,这个人有异心,阿姊不能嫁?” “那也得他老人家相信。” 阿笙叹了口气。 “你也知道,魏徵此次进京便是冲着窦氏来的,即便我将硬话说在前头,他也未放弃我阿姊……” 阿笙不由想起了府内的那一团糟心的事,这口气便叹得更长了。 此时魏徵起势,她若泼冷水,别府未必会念她的好。 说到这,她扯了扯唇边的笑意。 “不过,薛老夫人还在帝京将养着,魏徵想必也会有所顾及。” “而且,有魏徵在,若来日窦氏当真出了什么事,也能有条退路。” “阿姊远嫁未必就是一件坏事。” 沈自轸见她也是颇为为难,微敛了眉目。 如今窦晨曦远嫁安南,窦远胜入仕,窦家二子难成大事。 若是窦家那偌大的家业交由阿笙担起来,那么她这赘婿便是招定了。 见她忽然不说话了,沈自轸微微叹了口气,放缓了声色。 “安南那边我会让人看着,倒也不至于让你阿姊孤立无援。” 闻此,阿笙笑着点了点头。 此时,缓行的马车被人拦了下来。 来人是如意殿的内官。 “窦姑娘,贵妃娘娘有请。” 阿笙见沈自轸当即眉目清冷了三分,遂低声道:“无碍,辛黎不会害我。” 听闻她这话,沈自轸放缓了神色,“我在宫门处等你。” 阿笙点了点头,遂下车驾与那内官往如意殿而去。 待阿笙下了车马,沈自轸不由往后靠了靠,他神色微垂,目光在若有若无的帝宫灯火下变得深邃难明。 一个在南的封疆大吏…… 念及此,他不由勾了勾唇。 夏利川的江东大营有裴氏族兵看着,西边的郭定坤手中兵力不足,亦无多余钱财,不成气候,而北边有北胡族与陈国抗衡,唯有这安南关,与之较量的都是些喽啰。 魏徵要在安南关起势可谓占尽天时地利。 只这“人和”,却还要看窦氏的态度,毕竟行军要消耗钱财。 这才是沈自轸欲意从阿笙的话中听出来的东西。 既然阿笙无意多助魏徵,那这魏徵便可暂时放一放。 他理了理略有些褶皱的衣袖,动作和缓。 如意殿内,阿笙随着内官在侧殿候着。 辛黎本已经安寝,听闻窦氏姑娘被急召入宫,复才着人去询问。 良久,阿笙听得内官报,娘娘有请。 她低垂着头跟在内官身后,入正殿觐见。 高座之上,女子一袭华服就这般披在身上,她半支着头似乎还有些疲乏,就这么睨了阿笙一眼,便让内官都退下了。 待人走尽,辛黎指了指一旁的宽椅,阿笙遂不客气地坐了过去。 见她这副并不惧自己的模样,辛黎不由笑出了声。 自她入宫之后,就连那个曾经随意指点他人性命的兄长都对她变得恭敬起来,更莫说这一殿的奴才和后宫里的那些女子们。 辛黎抬眼看向阿笙,她的眼中没有卑颜屈膝的讨好,还是如从前那般澄亮。 她一向是个胆大的。 辛黎拢了拢身上的袍子,问道: “你阿姊可出城了?” 面对辛黎,阿笙却未撒谎。 她既然没问皇极殿来的内官,而是直接问她,要的便不是同一个答案。 阿笙无意惹怒她。 “跟着装货的队伍已经离开了。” 若今日没有她这一番闹腾,城门卫那边也不会放松警戒。 如今不见人再来报,那么窦晨曦应当已经成功离开了。 辛黎见她坦诚相告,便也就直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