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1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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带了藤条箱子回来,打开一看,果然里面是满满的油灯。 查了一下,一共一十五盏。 看样子老掌柜是真的把这守岁人法门给了自己。 正常来说,守岁人修炼守岁人法门,离不开这些油灯,四肢五脏,眼耳鼻舌,都有特定的油灯对应。 说起来,这其实都是毒药,可以精准定向,杀死自身的某一部分,但偏偏又是守岁人最需要的毒药,不知蕴含了多少前人心血,自己虽不需要,却也知道它的价值。 不过,登阶入府,其实整套下来,是有十七盏灯。 老掌柜传下来的这一套,已经算是好的,只少了最神秘的头脑与秘窍二盏。 这不是老掌柜藏私,实在是他也没被传到。 另外就是,其实说起来坛儿教的妖法多,守岁人这一门道的本事也很多,无论是手脚脏腑,耳眼鼻舌,都可以对应着修炼出一些特殊的本事来。 但这每一门的本事地,都要花了大功夫去琢磨,老掌柜本身就是个投靠了红灯娘娘的闲散掌柜,能有一手绝活就不错了。 “只望着吴禾妹子命好福大,能够顺利找着那神手赵家吧……” 胡麻心里叹着,倒隐约觉得,人情二字,当真复杂。 其实照他之前算来,白葡萄酒小姐指点了吴禾妹子一个方向,她暗中通知自己保命的人情也就还了,但终是不忍她受苦,帮她求来了一坛子青玉膏,没想到这又给自己换来了好处。 老掌柜现在对自己,倒比对亲徒弟还好。 但两人之间已经生了嫌隙,却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之前那推心置腹了。 他将所有的油灯都收了起来,但右手却也缠上了布条,好歹老掌柜还在庄子里,自己要防着一些,但自己四肢已成,下一步倒是要考虑五脏的炼法了。 老掌柜那本笔记里,有相关的记载,自己已经记在了脑海里,只是单纯笔记,毕竟不如手把手的教,更来得仔细。 可自己一来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去求老掌,二来有本命神像照见,倒也不担心走错了路。 现在需要定的只是,这五脏,究竟从哪里开始着手? …… 夜里胡麻想着修行之事,白天里却开始忙碌了起来,如今已到了日子,城里早先后来了几波人,勘探路况,瞧瞧牲口养的是否健壮,仓库修缮的怎么样,账目清不清楚等等。 如今,属于红灯娘娘会的七处血食矿,都已经拜了太岁,城里的人手,也都已经派下去了。 想必第一批血食,很快便要到,各个庄子里也要开始做好准备。 每当这些人来,掌柜的便也出来陪着,且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瞧着也是一副精神熠熠模样。 但是他也只是作陪,绝大多数的事情,都让胡麻跟着参与,主持,而且人一回去,便也快步回了内院,似乎每次强撑了保持这么一会正常状态,便已经让他感觉非常的吃力了。 但这样一段时间下来,胡麻倒是对这些事务与相关人越来越熟。 尤其是在一次城里的徐管事下来,把二爷给他的东西奉上时,面对这不值钱玩意儿,他居然也是欣喜不已。 自那之后,私下里都与胡麻论私交了。 就连胡麻,有时候也忍不住地想了:“莫不是我还真能混个掌柜?” 第116章 红香杨弓 也就到了三月里,整个庄子,迎来了第一批血食。 一位管事,带了两位红香弟子,七八个青香弟子,押了一辆封的严严实实的马车,来到了庄子里面。 胡麻便立刻带了人,将他们迎进了庄子,马车直接送进了仓库之中,也不卸货,便即将马牵了回来,送到槽子里喂草料饮水。 然后仓库贴了封条,大红灯笼挂在了仓前。 庄子里的伙计,便持了家伙,整夜不休,在仓库外面守着,而胡麻则又安排着人给这位管事和红香弟子,青香弟子张罗饭食,都是好肉好饭,不过酒却是一点也不给他们上。 到了第二日,才揭了封条,套上了马,离开了庄子,往城里去。 从头到尾,胡麻竟是一点也没见着那血食是什么样的。 他分析着,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庄子,之前出过事,上面还有疑心。 不是迫不得已,血食并不往庄子里面来,便是过来的,也是一些赶路,或是数量较少的。 而且押送人员,从头到尾不换,一口气押回城里去,杜绝了各种风险。 毕竟这庄子有黑历史。 早先老掌柜出事那次,却是这些矿上的人,先把血食押送进庄子,由老掌柜验过入账,再来安排人手送入城里,其他人接着回矿上做事,效率比这高得多。 但这样一来,活倒比胡麻想的清闲。 前后忙了两个多月过去,眼瞅着这一季便忙活完了。 而这前后,他也并没有着手太多实质的事情,不过是让准备车马,就准备车马,让打开仓库,便打开仓库,让去哪里接应一下,便去哪里接应一下,此外便是管饭入账之类罢了。 哪像什么掌柜,倒像是仓库管理。 虽然说起来,这倒清闲,少了许多风险,但那做掌柜的心思,也就淡了。 掌柜的之前说了想让自己做这掌柜,但细想想,在这般熬上一年,只有苦劳,没有功劳的情况下,自己底子实在太浅,想这掌柜的位子,还是太难了。 “话说这红灯娘娘会一年的收成,硬是可以啊……” 倒在做事之余,胡麻默默盘算了一下,心里也不免有些心惊。 自己这个庄子,进进出出的血食,算是少的,但胡麻冷眼瞧着,前前后后,也怕不是有两三千斤的血食通过庄子进城。 而且胡麻知道,自家庄子,只是红灯娘娘会各地的分柜里,规模最小的一类,那借此推算,加上其他的庄子,红灯娘娘会这一年的血食,不怕得五六万斤? 照这世界的行价,一斤青食,就值得好几两银子,红灯娘娘会这一年,就几十万银子进出了? 这还不包括其中的血太岁,一些特异的珍稀太岁,太岁血等等稀缺或附加。 “红灯娘娘在这明州府里起势,也有十来年来了,得攒了多少家底啊……” 胡麻都不感叹着,当然不是惦记什么,只是纯感叹一声。 眼瞅着近日里进庄子里来的血食,越来越少,他也算是松了口气,功劳没有,但这一年的苦劳,总是落着了。 却在这一日,已是即将黄昏,庄子外面却忽地响起了一阵马蹄声,旋即有人忙忙地赶了过来,跟胡麻说,有个腰间系了红带子的弟子来了,要见管事。 “怎么天都快黑了,才要过来?” 胡麻倒是心里一凛。 押运血食,往往都是趁了白天,夜里一定要进各庄子里封好。 但是道路复杂,总有些意外之事,若是这些押送的车马,落在了半道,赶上了天黑,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事,这时候他们往往都会立刻派人,到相近的庄子里来求援,多加人手。 但人手再多,夜里押送血食,也不太平,没准就会出事。 忙忙地赶了出来,却有些意外,只见这来的红香弟子,倒是个熟人。 说熟,也不太熟,毕竟这段时日里来回接应,已经认识了不少红香弟子,有的还见了好几面。 如今来的这个,却是只见过一面的,便是当初闹了坛儿教的事情之后,跟了徐管事来到庄子里调查的四位红香弟子之一,胡麻还记得他名字叫杨弓,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物。 而且他似乎也并不是过来找人手的,见着了胡麻,便道:“我来找你帮忙了。” “什么忙?” 胡麻有些意外,请他进庄子里,道:“还没吃饭吧,先进庄子吃饭。” “不进庄子吃。” 这杨弓看了一眼庄子里,道:“外面有没有,吃甚都行,我已是饿了一天了。” 虽然他条件比较奇怪,胡麻还是道:“有,我带你在镇子里吃。” 说着让人牵了杨弓的马,去马厩里喂食,歇息,自己则与他并肩出了庄子,来到了镇子上的一家酒肆。 这镇子百十户人家,其实也五脏俱全,有酒肆,有饭庄,也有些油盐酱铺,大都是往这些于明州府里往来客商生意的,冬日里大多关门,只是开春之后才有些生意。 进了酒肆,酒家也是认识胡麻的,忙忙来招呼。 胡麻让他先做些酒饭上来,与杨弓在四方桌上坐了,这才问他是怎么回事。 “我搞了一批血食,想着从你这庄子上走,其他人我不放心。” 杨弓等肉切了上来,先挟了几筷吃了,这才低声向胡麻说道:“但是我没什么人手,关键时候,大概需要你带了伙计,去接应我一下,所以提前过来找你,请你帮我这个忙。” “血食?” 胡麻闻言,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。 这杨弓是跟自己同一年进了红灯娘娘会的,如今还不到一年时间。 他们这些红香弟子,如今大都只是负责从各处跟了管事,押送血食,或是去矿上,防止有变,可听这杨弓的意思,竟是他自己要去搞一批血食。 这倒让胡麻好奇了,他本事再大,也没有单独负责一批血食的时候吧? 况且,若是有了这权力,手底下又怎么会缺人手? “哼,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!” 杨弓狠狠地往嘴里灌了一杯酒,重重拍在桌子上,咬牙道:“我爹娘死的早,叔伯们把我卖给了牙子,运气好进了红灯会,拼着吃苦,想着熬一番出身,回去宰了那几位叔伯。” “可偏偏的,我肯吃苦,敢拼命,但是那些人,却还是瞧不起我,拼命的活让我们兄弟去,捞功劳的就让他手下人去。” “分血食时我们排在后面,挑个小使鬼,还给了只瘸腿的……” “去他娘的!” “……” 说着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,盯着胡麻道:“胡管事,我进了这红灯会,只看你一人顺眼,也不怕你笑话。” “我本来可不叫什么杨弓,我叫羊蛋子,没人给我起个正经名字,但我烧了红香之后,就给自己改了名字,我叫杨弓,谁敢再欺负我,我就一箭射死那个王八蛋……” 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戾气,却也听出了他内心里的一些压抑与委屈。 胡麻低声叹了口气,把酒给他倒上了,道:“杨弓兄弟,我与你一样,只有一个婆婆疼我,去年还去世了,但这个世道总是如此,被算计,被人欺负的事情,难道就少了?” “何必为难自己,看开些就是了。” “……” “我看不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