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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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哥儿那一脸的小冰块没有丝毫融化的意思,可任谁都能看出来,他方才利落答应段璋的话,当真是仔仔细细想过的,并不是随口应下。 段璋嘴唇动了动,先是看了看南知鸢,而后又看了看长公主。 见她们面上神情几乎未变,段璋也只能深呼吸了一口气,再度将视线落在了景哥儿的身上。 他对着景哥儿颔首:“好,君子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。” 景哥儿认真颔首:“驷马难追。” 话音刚落,棠姐儿脆生生的声音就响起:“娘亲,为何死马难追啊?” 南知鸢:... 童言无忌,可瞬间,屋子里的气氛便没有方才这么冰封,就连景哥儿的脸上也挂着些许的笑意。 可南知鸢只觉得臊得慌,伸出手来一下就将棠姐儿给拉到了自己的身边。 她揉了揉棠姐儿的脑袋,小声说:“等回家之后,娘亲再告诉你。” 南知鸢一边说着,一边抬起头来看向长公主和驸马,唇角扯了扯露出无奈的笑容来。 “这是在说什么呢?” 南知鸢顺着女子的声音抬起头来,她眼睛猛然一亮,将棠姐儿往景哥儿那儿带了带,便往崔令姿身边走。 如今,崔令姿虽然没有完完全全的恢复,但总归是已经能自己走了,面上虽依旧没有什么血色,可精气神却也比南知鸢上一回见到她的时候要好上太多了。 南知鸢下意识扶住了崔令姿,眼眸之中是藏不住的担忧:“身子怎么样了?可还好吗?” 崔令姿并没有立马回答南知鸢的话,只是伸出手来拍了拍南知鸢的手背,算是安抚。 她走到了棠姐儿与景哥儿的面前,崔令姿先看向棠姐儿,将一板一眼给她行礼的棠姐儿给扶了起来,才看向景哥儿。 “这就是景哥儿吧?” 第一次见到贵妃娘娘,景哥儿平日之中再怎么沉稳,可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儿,他抿着唇,连脊背都挺得笔直。 “贵妃娘娘。” 看着景哥儿,崔令姿眉眼弯弯:“果然,与你母亲同我说的一般优秀。” 景哥儿听着崔令姿的话,眼神微微颤抖了下。 前日,景哥儿回梧桐苑时,不小心撞见了南知鸢与棠姐儿的谈话,今日,母亲便将他也一道带进宫里来,参加这一场“家宴”。 而长公主与贵妃娘娘,却都温柔得很,母亲也... 景哥儿想到自己前一日夜里,还紧张地许久都未曾睡着,只觉得昨日的自己着实是紧张到有些可笑了。 景哥儿只深呼吸了一口气,便抬起头来。 他满脸的严肃,落在这一众人眼中,着实像个小大人一般。 “母亲在我心中,也是极好的。” 听着景哥儿这不假辞色的夸赞,南知鸢心中微微一颤。 当初在景哥儿偶然知晓他自己的身世时,南知鸢心中是有担忧的。 还好,还好... --. “怎么这般热闹?” 南知鸢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,忽然,陛下的声音响起。 南知鸢一顿,转过身来带着两个小家伙规规矩矩地给陛下行了礼。 陛下身后跟着谢清珏,一瞧他们方才便是在宣政殿聊了些什么。 陛下先是走到了崔令姿的身侧,将她扶了起来,轻声道:“今日身子怎么样了?” 不知是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,崔令姿如今看着陛下,只觉得他要比往日里瞧着的更加英武。 崔令姿长睫垂落,如实说道:“比昨日睡得少了。” 只是短短几个字,陛下的唇角便洋溢出笑意来。 “好好好。” 他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,小心翼翼地搓了搓手,而后才道:“无事,太医也来同朕说了,姿儿你的身子骨慢慢调理,总归会好的。我们还年轻...” 日后自然也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的。 陛下话语紧急地顿住了,他有些紧张地看向崔令姿,只害怕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会叫崔令姿心中也伤神。 好在,崔令姿如今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那么脆弱了。 陛下后知后觉,自己的衣裳后,都覆了层密密麻麻的冷汗。 他松了一口气,转过身来。 “都愣着做什么,统统入座啊。”陛下一边说,还略带不满地看了驸马一眼:“段璋,如今卿儿腹中有孩子了,你这个做丈夫的,做爹爹的,是干什么吃的?” 驸马唇瓣动了动,可终究是有口难言。 好在陛下并没有一直细究这件事,而是将视线再度放在了南知鸢的身上。 先前,陛下对于南知鸢与崔令姿交好,还是心存一些疑虑的。毕竟这么多年来的上位者经历,叫他几乎难以相信旁人了,何况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臣子夫人,即便这个臣子是他在朝堂之中最得力的兄弟。 而如今...他险些经历了要失去崔令姿的时候,陛下才在心中彻彻底底的慌了。 如今,他倒是在心中,对南知鸢升起了那么一丝微薄的感谢来。 感谢南知鸢,才让崔令姿在世间还有好友作伴。 如此,陛下便是看向南知鸢的视线之中,都要比往日之中多了几分的柔和。 而站在陛下身后的谢清珏,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个意识到这件事的人。 他低垂下头来,掩住了唇边的笑意。 既然陛下对南知鸢印象更甚以往,那么,他日后替南知鸢请封命妇,便也是更加顺畅了。 想到自己这一回要去做的事情,谢清珏眼眸之中染上了一丝坚定。 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,打破他如今幸福的家。 便是他的亲生弟弟,若是如今有了旁的想法,那也不行! 谢清珏压了压眸子,走到了南知鸢的身侧,还尤为顺畅地一下便握住了南知鸢的手。 “殿下既然已经说了叫你落座,便听陛下的。” 南知鸢察觉到那温热的手,下意识愣了神。 她掩盖住眸子里的情绪,微微颔首,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。 今日的宴席,除了陛下与崔令姿,便只有谢清珏、长公主两家人了。 陛下虽不甚满意谢清珏硬要将这件小小的事情捞在自己身上,可自己底下的官员尽忠职守,想到这儿,陛下对谢清珏也是愈发地满意。 “云城毕竟偏远,突厥人奸诈,季行定然要照看好自己才是。” 听着陛下发自内心的话,谢清珏正了正面上的神色,起身躬身同陛下敬酒。 “是。” 陛下看着如青松一般的谢清珏,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怀念。 曾几何时,他尚且不是陛下的时候,谢家那一对小兄弟一文一武双曲星,而如今,却只留下了一个人尚在人世间... 想到云城这个地方,便是陛下眼眸之中都闪过一丝哀痛,可他并没有说什么,陛下知晓,真正痛心的,当属谢清珏才是。 陛下深呼吸了一口气,将方才心中翻涌的这些情绪都尽数压了下来。 他抬眸,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了驸马的身上。 自从长公主怀有身孕之后,段璋几乎每时每刻都要黏在长公主的身侧,就算是太医叮嘱了夫妻莫要同房,可段璋依旧是在后院,却成了睡那贵妃榻。 如今,他正给长公主剥虾。 “卿儿,这个你多吃一些。” 他又给长公主夹了其他菜:“这个你也多吃一些。” 长公主看着面前慢慢堆成小山的碟子,眼眸之中都闪过了一丝无奈,可那一丝无奈褪去之后,却是满满的笑意。 驸马敬重长公主,奉她如掌上明珠这件事就算是整个大虞境内都是人人知晓的。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,也不知晓羡煞了多少旁人。 南知鸢正在出神时,自己面前的碗中,也突兀地多了一个被剥好的虾。 那虾一瞧便是鲜美无比,肉质紧实饱满,似乎都能出汁一般。 这是进贡宫中的食材,旁的食材定然是不能相比的。 南知鸢一愣,下意识抬起头来。 谢清珏先前握笔的手,如今指腹上却沾染了些油腻。 可他却是像早早摒弃了洁癖似得,专心地给南知鸢剥着虾。 南知鸢盯着谢清珏看,竟都有些出神了。 “我...” 谢清珏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,只是轻声道:“知晓你喜欢,今日便多吃一些。” 南知鸢眼眸动了动,便见一旁的棠姐儿扒拉了一下她爹爹,那一双葡萄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。 “爹爹,我也要。” 他们这边的动静也着实算不上小,便是陛下都望了过来。 可看着南知鸢与谢清珏身侧各自坐了儿女时,崔令姿的眼眸之中也闪过了一丝黯然。 陛下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崔令姿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情绪,他握住了崔令姿的手,十指相扣,严丝合密,带着天子不容置喙的坚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