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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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冷的滴水声还在继续，那是他在角落里保留下来的几根石钟乳，上面滴落的水珠落在水池中发出的响声。 “还要再试试吗？” 心魔在他心里问。 云忆缓缓摇头，眼里闪过些许释然：“罢了，我既能生出心魔，便是因为一切皆已成定数，即使我能在梦境中改变一切，曾经发生过的那些，就当真不存在了吗？” “或许真的可以改变过去呢？” “这怎么可能。” 云忆淡笑着摇了摇头，觉得自己这个心魔有些天真，这着实颠覆了他对心魔的固有认知，当然，他会产生“心魔很天真”这种想法，或许也是受了心魔影响的缘故。 “这怎么不可能？我曾见过……” 心魔下意识反驳，然而话说到一半，却戛然而止。 云忆笑着追问：“你曾见过什么？” “啊？什么我曾见过什么？我刚才有说什么吗？” “你个心魔，还会忘事儿？” “这……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当心魔，有些生疏，应该很正常吧？” 听到心魔的解释，云忆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。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，明明心魔是很危险的东西，可此时此刻，和心魔对话，他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与惬意：“正不正常我不知道，不过像你这般记性不好的心魔，在心魔之中应该也算是罕见的。” 心魔：“……” “你这么说我，就不怕我在你练功的关键时刻给你使绊子？” 心魔表示自己有点生气。 然而云忆听了非但没觉得害怕，反而朗声笑了起来：“看来你的记性是真的很差啊！哈哈哈……” 他第一次意识到心魔的存在，便是突破元婴之际。 以当时的凶险情况，若非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心魔苏醒之后拼命自我控制，他根本不可能完完整整的坐在这里。 正因如此，苍风观至今无人知晓他诞生了心魔，包括他师父。 心魔：“……” 突然好心累，不想再说话。 良久。 心魔才重新开口，轻声问：“你真的决定了不再尝试了吗？” 云忆反问：“你就如此急着被我消灭？” 心魔愣了下：“那倒也不是……” “那便是了。正所谓道本无常，生死有命。放眼这世间，有几人能真正走到那与天同寿的一步，我又何苦在此自扰呢？” 此言一出，云忆身上的气质似乎都变得洒脱了许多，说罢便拂袖起身，迈步朝洞府外走去。 为了消除心魔，他在这洞府之中闭关了近三十年，余下的日子，他决定去外面看看，活了几百年，他还不曾仔细看过这世间呢。 第764章 红尘路（25） 红尘路的尽头处。 时间如白驹过隙，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转眼就过去了一百多年。 这一天。 归真第一百二十八次睁开一只眼，偷偷瞄向下方那个闭着双眼盘膝而坐，仿佛已经完全化作一个雕像的小精灵，然后在心里发出了第二百五十五次叹息。 哎，小家伙咋就这么死心眼呢？ 也不知道那疯婆子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，难道没告诉这小家伙什么叫命里有时终须有，命里无时莫强求吗？ 世间万物终将走向消亡，区别只在早晚而已。 所以一切只需在拥有时珍惜，在分离时释然，完全不必过分执着于这些必然之事。 就像它。 当初阿灰离开时，它就一点都没有觉得伤心难过，十分自然的找了个安静美丽的地方把它埋了，从此以后再也不去想它。 想到这里，归真忽然有些走神。 说起来，它当年把阿灰埋到哪里去了来着？ 算了，不想了。 只要它不想，阿灰就从未离开。 归真甩了甩脑袋，从光门上方站起来，然后有些烦躁的迈着四条腿在上面来回走了几圈，最后一跃而下来到星极身边，问：“小家伙，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？” 星极缓缓睁开眼睫，翠绿幽深的眸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黑猫：“什么交易？” 归真直言道：“我可以回去帮你看看你那个小伙伴现在情况如何，不过你得答应我，要是他现在还活着，你想继续在这里等我没意见，但要是他已经死透了，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。” 星极心中一动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反问道：“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？” 归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：“我要是想骗你，何必多此一举，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。” 星极仍旧有些怀疑：“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，你不能告诉我他的具体消息。” 归真心头一梗，顿了一下才道：“……你不知道有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？好了赶紧做选择吧，别消磨完我的耐心，不然你就自己在这里等吧！” 虽然这番话有故意威胁的成分在内，但做出这样的决定，确实是它一时兴起。 至于规则，归真肯定是不会去破坏的。 它的想法很简单，要是那个小家伙还活着，它就守到那个小家伙嗝屁了再回来，要是那个小家伙已经嗝屁了，它就立刻回来，然后一脚把眼前这个堵门堵到它心烦的小家伙踹出去。 对，就是这样，没毛病！ 最主要的是，按照它以往的经验，这么长时间过去，进入红尘路上的生灵若是还没走出来，那么十有八九就是再也走不出来了。 所以归真心里并不觉得，这么长时间过去，那个小家伙还能活着。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踹？ 那当然是因为它讲礼貌！ 对，就是这样，绝对不是怕这小家伙出去之后找疯婆子告状！ 星极沉默片刻，认真的点了点头：“好，我同意你的提议，我相信他还活着。” “等着。” 归真没有出言打击，不咸不淡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后，纵身一跃，便化作一道黑色虚影，消失在了旁边的无尽火海之中。 须臾。 消失在火海之中的归真去而复返。 星极眼前一亮，下意识站起身，正要上前询问，归真率先开口说道：“我是回来提醒你，红尘路上岔路极多，我此去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，你不要着急。” 说完，再次转身化作一道虚影，消失在了火海之中。 第765章 红尘路（26） 星极微微一怔，望着黑猫消失的方向，若有所思。 这只猫……难道并非是这里的守境之灵？ 否则身为守境之灵，即便不能对整个红尘路的情况了若指掌，也应该大约有所感应才对，更不可能被岔路这种问题所困扰。 但若说那只猫跟它和云小天一样，是外来生灵，似乎同样也说不太过去。 毕竟外来生灵，应该无法在这里来去自如，特别是红尘路两边这无尽的火海，它只要稍微靠近一些，就能感觉到一种来自神魂的灼烧感，然而这只黑猫却能在火海之中来去自如。 种种疑惑浮上心头。 星极不由转头看向来路，红尘路的出口与入口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，都是一条路从无边火海之中延伸而出，再强大的眼力，也无法看清火海深处的路上都有些什么。 要不要回去看看？ 之前它一直安静等待，一是忌惮黑猫的存在，二是它身上的伤，以及红尘路的焚心之痛大幅度提升了伤势恢复的难度，不允许它在短时间内做出这样的决定。 再者—— 百年时间对于一般生灵而言，或许确实漫长难熬，但对于经常穿梭各个小世界做任务的星极而言，也就一两个小世界的任务时间罢了。 而且，它始终相信云小天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，才一直没有走出来。 至于其他可能，除非亲眼看到，否则它一律不信！ 回去寻找云小天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，就再也按捺不住，星极很快就做出了决定，它先是不动声色四下张望了一圈，确定周围没有黑猫的身影，也没有其他生灵存在的气息后，方才试探着往回走了一段距离。 发现自己的行动并没遇到阻碍，也没有像刚进入红尘路时那样陷入幻境，或是遭遇突如其来的危险，星极开始一点点提升速度，最后直接振翅而起，化作一道翠绿的光芒朝红尘路深处飞掠而去。 此时的归真还不知道，它千防万防，防到最后，这最令它不想看到的情况，还是发生了。 红尘路一定不能往回走吗？ 当然不是。 但这条路存在的意义，是连接虚妄与现实，从虚妄走到现实，生灵会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被现实的规则重塑，从现实走向虚妄，自然也会被虚妄的规则重塑！ 于是。 几个时辰后，当归真用尾巴卷着一页古朴的书纸走出火海，回到出口，发现出口空荡荡，本该等在出口的小家伙已经不知所踪，整只猫都蒙了，卷在它尾巴上的古朴书纸也晃晃悠悠的飘落在了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