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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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上面的那一张已泛黄,是旧宫籍,可见裴监作偷藏宫人的宫籍不是一日两日了。 群青翻看几张,放松了几分,那宫籍上确有画像,但并不写实,以至所有的宫人都长得差不多。 她把这些宫籍翻了两遍,手心渗出冷汗,里面没有她的宫籍。 身后那娘子“呜呜”的叫唤从急切转向绝望,挣扎将椅子弄得哐当作响,噪声像凿子,一下一下凿进她的心。 群青将木匣放回原位。多宝阁下层还有一只抽屉,拿一把小巧的金锁锁着,她瞧了一会儿,拔下左鬓上的银簪。银簪的端头被她打磨得锋利异常,闪出一线冷光。 冷光映在那被捆着的娘子惊惧的脸上,因背着光,群青眸黑得有些吓人:“你再出声,一会儿我不救你了。” - 外间,裴监作大步走回来。 他打眼望见章娘子,很是诧异:“你在这儿干什么?” “奴婢有事禀报……” 裴监作的神色捉摸不定,眼神比平日浮躁,也更阴沉,挥开拂尘:“什么话改日再说,咱家这会子抽不开身。” “是大事。”章娘子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放,“监作,咱们到那边亭子说。” 裴监作稍惊地看着自己的袖子,抬眼审视章娘子,这母老虎平日对他阳奉阴违,嫌弃他身有尿骚味,离得老远,还当他不知道!今日如此殷勤,反倒叫人觉出不对劲来。 这时,阁子内有响动,裴监作孟地甩开章娘子,身后却又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:“裴监作留步。” 裴监作只得转身。 那年轻的文官已站在身后,他肩背挺直,面如霜雪,将通身素衣穿出了几分仙气。 陆华亭眼梢微挑,视人时如清风拂面,只是眼中的笑意很冷:“提个人,你百般拖延,某只好亲自寻来了。” 裴监作忌惮,将拂尘换个手,刚要躬身,被陆华亭拿出的大理寺少卿的鱼符挡住:“不拘虚礼,我急。” 章娘子暗道一声该,只盼大人赶紧将这个裴监作引走:“奴婢要禀的就是大理寺大人来了,监作您看怎么办吧!” 陆华亭含笑瞥了一眼章娘子,这人是掖庭的掌教,宫女都和她熟识。可他来时没跟任何人说过,怎会有人通传呢? 这两人都似有鬼。 “是下面的人不会当差!这么晚才通传,给长史赔礼。”裴监作按捺神色,抬手指引,“章娘子,还不去取新的阳羡雪芽!陆大人,随咱家到这边亭子来。” 陆华亭却不动,抬眼瞥了瞥头顶的牌匾:“这不是掖庭阁正殿吗?方才你不是正要进去?何必舍近求远,我们进去说。” 裴监作忽地弯腰捂住肚子,口中痛苦出声。陆华亭不禁侧头:“怎么了?” “让陆大人见笑了。”裴监作面露难色,“下官这两日风寒腹泻,正殿室内,气味实在不好闻,是怕怠慢长史。下官方才急着进去想、想解手而已……若长史想在正殿商议也可以,请长史稍候,容下官先进去……那个……” 话未说完,又一阵“哎呦”,只看得章娘子掩住了鼻子,仿佛已闻到了味道一般。 陆华亭听着,目光却在正殿四周徘徊。窗未关严,留着一条缝隙,在那窗下的积灰中,赫然有四枚细细窄窄的指印。 “既然如此,就去偏殿中吧。”陆华亭轻飘飘的目光落在裴监作的纱帽上,温声笑道,“某事出紧急,至于监作,你忍一忍。” 这偏殿与正殿相连,但毕竟有门做隔,裴监作吸气,捧着肚子道:“……章娘子看茶!” - 群青半跪地上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把锁弄断卸下。 拉开抽屉,内里满满的一沓信件,都是开封的,唯独最上面躺着一只未拆的。 群青撕开最上面这只信封,往里瞧了一眼,不想瞧见了血红繁复的宫籍印。 她将折好的宫籍抽出来,“群青”二字和寥寥数笔的宫女画像映入眼帘,她只觉悬着的心如冰锥落进温热的湖水中,慢慢地化开,她将宫籍连信封一起揣进里衣内,把锁挂回去。 做完这些,她才顾得上那娘子。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许是被捆得太久又哭过,那娘子面色酡红,菱形双目尤其红得如醉酒一般。她萎靡地垂着眼睫,泪珠便挂在长睫上,将坠未坠,真似桃花泣露,若让不怀好意的人看见,只怕要生出奸恶之心。 鲤鱼从正脸看起来年岁不大,约莫也就十八,脸上还有几分未褪去的稚气,群青看了她一会儿,手指捏紧了簪。 若要冒险救人,就得动作快。 群青急于把绳索割断,俯着身,两人挨得很近,她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温热的兰麝香,很呛人。 绳索松开的一瞬间,那娘子指间忽地闪出一线寒光,朝群青的脖颈袭来。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的招式熟悉,好在气力不足,以至于群青下意识闪避过去。那娘子随即变了招式,群青格住她的手臂;她手腕一转,挠向群青,群青反捉住她手腕一拧,便令她指间藏着的刀片飞弹在地上。 红衣娘子被拧痛手腕,泫然欲泣之后,反倒露出喜色,声线甜润如黄鹂:“你,你认识春娘……” 什么春娘,群青根本不认得。但内心也波澜翻滚,这三式,不是安凛教她的近身暗杀的动作吗?难不成眼前这娘子也是细作?但她动作虚浮,手上没劲,看起来并不会武,做细作并不够格。 群青的眸光闪了闪,假意顺着她:“是了,我认识春娘,你又是春娘什么人?” 未料对方闻言,一把勾住她的脖子,像是拥抱的姿态,这娘子的手臂柔韧如藤,乃是一双撑跳鼓上舞的手臂,有几分力气,像扭股糖一样缠上来。 她的手还不停,将群青前襟系带拉开了。随即群青只觉得自己被压在一具柔软温热的躯体上厮磨来去,不知是眼前事超出了预想,还是看清了对方的脸,让群青的头脑空白了一瞬。 那娘子好像比她更加惊惧,在她耳边温软地喘息道:“求娘子救我,会死!裴监作给我吃了合欢散……” 原来那兰麝香的气味是合欢散的味道!群青登时惊恐,那她方才还吸进去几口,她不会有事吧?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,她现在已经觉得手脚绵软,使不上力气,勉力够到扶手,用力地攥紧。 那娘子觉察到群青的挣扎,竟伸出两腿缠紧她的腰。群青长到这么大,从未被人轻薄至此,半是恐惧,半是恼怒,奋力一挣,顿失平衡,椅子翻倒,咚的一声巨响!两人一起滚到了地上。 旋即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门被陡然踹开的声音、裴监作的求饶、章娘子的惊叫交织在一起。 完了。 这是群青跌在冰凉的地上时,心中唯一的想法。 第34章 室内日光洒满, 绳索散乱,两个娘子裙摆交叠,一个压着一个。裴监作看到这一幕, 骇得两腿瘫软, 差点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。 他只关了一个,怎么还多了一个? 陆华亭径直走入,抓着红衣娘子的后领将她拎开,看了看脸,确认她是自己要找的人:“玉奴?” 只是玉奴似乎神志不清, 应答一声, 满面通红地抓握他的袖子。陆华亭左手端着的阳羡雪芽还没喝一口, 当即泼在她的脸上, 随后把她晾在一旁清醒。 杯里还剩一半,群青下意识地拿手挡住脸。待看清地上另一人是谁,陆华亭泼出去的动作生生止住, 茶水泼在手背上。 群青撑着手臂坐起来, 就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翡翠杯, 茶水沿着微蜷的指节一滴滴地滴落。 他蹲在自己裙边, 恰能将她神色看得清清楚楚, 也刚好将门口的人挡住。群青向上瞥了一眼, 他没有看她,正在扭头看门口的人:“出去。”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衣带系好, 捡起银簪插在鬓中。 陆华亭一回头,惊见群青把手从头上放下,已然恢复平日冷淡的姿态。 好消息, 虽被人抓了个正着,但这人是熟人。 坏消息, 熟人是陆华亭…… 麻痹感仍在四肢延绵,群青拿手撑着地,她试了试,站不起来。陆华亭也没站起来,他专注地打量一旁的玉奴,随后转向她,含着笑意请教:“你——挣不开她吗?” 言外之意,她能掷刀杀伤府军,居然推不开个娇弱娘子。四目相对,那双漆黑明亮的眸中含着浅浅的恶意。 群青本就阴沟翻船,这冰凉的好奇,抑或嘲讽,让她霎时心头火起。 陆华亭看着她的耳根,冷然的目光稍稍一变,她虽不答话,那处却已通红。 群青能弯腰,忽然一倾身,贴上他的衣袖嗅了嗅。陆华亭平素不与人如此接近,陡然缩手,她的鼻尖已擦过柔软布料,退缩的只有袖中的手指。 “我送的迷迭香,看来狷素给你点了。”群青直起身子,她闻到了迷迭香的味道,“长史身体这么快康复,应该有我的功劳?” 她还敢提此事,当他不知道是谁逼他发病的?陆华亭面色苍白,闻言眸光更黑,有几分骇人。 “好你个群青!”裴监作看清了群青的脸,不顾章娘子阻拦冲进来,“这里是监作正殿,咱家锁着门,你闯入此处是何居心?” 她和章娘子合作,坏他好事,也不选日子,偏偏撞上了大理寺的人。 “裴监作,你将宫女绑在自己的正殿,关门落锁,又是何居心?”群青凌厉反问回去。 “不会以为自己是圣人钦点的掌宫,这尾巴就翘上天了吧?”裴监作面色变了变,随后指着她,“咱家是正六品的监作,你不过是个奴婢,是忘了自己的身份,竟敢质问咱家,现下就可以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!” “这位大理寺来的大人,您可看到了?还不叫人将她带回去好好查证一番,看她翻窗潜进机要之处,到底做什么勾当!” 群青心里一沉:裴监作私藏宫籍,他有错在先,她能找到理由给自己开脱。 可她盗取宫籍的举动要是传开,只怕会令宫里潜伏的“天”的起疑。 群青转头看陆华亭,他不置一词,正低头整理衣袖,似乎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花样。 “裴监作,大理寺是昨日傍晚提的人,你却将玉奴私扣殿中,延迟不交。大理寺早知人证落在你手上危险,也知你素来狡猾。”群青坐在地上,笑了笑,“若不是长史命奴婢提前翻进来,如何人赃并获?” 裴监作面色一白。这两人……这两人是一伙的,跟他玩声东击西! 陆华亭也不禁看向群青,被此人的厚颜无耻惊住了。她都已经狼狈得坐在地上,前后不过一刻钟,目听耳闻的桩桩件件就被她串起来,编成个天衣无缝的故事,还说得如此振振有词,把裴监作给唬住了。 下一刻,群青转头对上他的眼,望着他说:“我不太舒服。” 她手撑着地,裙摆散落,眼眸中楚楚地流动着光影,苍白的面颊如蝉翼一般几近透明,仿佛真的一眼能看穿,一指就能捏碎。 她在示弱。 陆华亭幽幽地望着她,先前群青见他,避之不及,连手迹都要烧掉,东西都要送人,只有一个特征,就是死不求饶。此时这般模样,倒像是邀请,引诱他奔赴陷阱。 群青感觉心跳在喉咙里跳动,她直觉此举有用,若换成她,她也会有几分追击的兴趣,只是从未扮演过如此姿态,不免极度紧张。 陆华亭凝望她半晌,才轻轻吐字:“娘子不舒服,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 群青闭了眼,耻感涌到了太阳穴处,被日光照得发烫,心却回落下来。 她果然不擅此道。 裴监作看看陆华亭,又看看群青,目光闪过一线狠意:“陆大人别听她狡辩,这奴婢惯会巧言令色,颠倒黑白!来人……” 陆华亭忽地笑了,笑若春风,打断了他:“裴监作,某方才跟青娘子开个玩笑,你真信了?” 裴监作傻在原地,陆华亭已站起来,正色对他说:“裴监作,你跟某过来一趟。来人,玉奴带走,将青娘子扶起来。” “等一下。”群青喘了口气,忙叫住他,陆华亭真的停步听她说话,“裴监作给玉奴喂了合欢散,会死,你们先帮她解了毒再走。” 陆华亭闻言,神色变得古怪。他转向裴监作:“合欢散会死?” “不会不会……”裴监作身子已战栗起来,“春药而已,怎可能会死!她不识抬举,下官是恐吓她的,下官绝不敢毒杀宫女!”